聞人女神BJ4
我發覺我對這角色的喜愛已經超越了謝衣。
風傾沙蒼茫、上
聞人羽沒有時間悲痛。
出谷後的好幾個夜裡她無數次想像過,師父還活著,還好好地在什麼地方,等著她去找。
因為若不這樣想,她只怕自己再也沒有向前走的力氣。
──可是師父,如果早知道見面之後會是我親手殺了你,那我寧可永遠、永遠找下去!
胸口很悶,很重很沉,可她沒有時間悲痛,流幾滴淚已是她最大的奢侈,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
她只能拚命地告訴自己,放下它,聞人羽,放下悲傷。
因為妳是天罡,我們天罡從不為了私情耽誤正事。
「聞人怎麼還醒不過來。」望著聞人羽營房門口,樂無異眉頭微蹙,擔憂神色裡更多的是凝重,「回到百草谷都已經過去快五天了。」
阿阮留在房裡隨時照顧聞人羽,自己則是怕說話聲驚擾了聞人羽還是什麼的,總之就是拉上了夏夷則到了外邊,百草谷裡人手十分吃緊,就是秦揚等人也只能每日輪流撥冗前來探望一會兒,若沒有他們三個留在這裡,還怕抽不出人手照顧聞人羽呢。
「聞人姑娘此番是第二次動用天罡禁術,秦百將亦曾言道,如此短時間內二次使用禁術還能活著回來,已是奇蹟……」夏夷則臉色也是差不多凝重,想來上回聞人羽的內傷其實是並未痊癒,就算有他傳授益氣清心訣助聞人羽療傷罷,但天罡禁術又豈是兒戲。
樂無異嘆了口氣,搔搔腦袋,心下雖是煩躁,卻還是沒忘了把話題換過,這也是他非得把夏夷則抓出房來的另一個原因,「話說回來,夷則,你和仙女妹妹不是要去尋找防止靈力繼續散逸的法子麼,這樣耽擱在這兒……」
「雖為緊要,但實在也躁進不得,我傳信回太華山向師尊求取療傷草藥時便已詢問此事,秦百將亦會幫忙打聽相關的消息。」夏夷則點點頭,把話照實說了,「過幾天若有了些眉目,我們便會啟程,只怕若是聞人姑娘一直未有醒轉跡象,樂兄又將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
樂無異闔目沉思了半晌,最終還是搖搖頭,「我……我沒想過,而且我也一直很不願這麼想……」
彷彿想了就會成真一樣。
忽然之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那樣沒有了?
只是想著就怕、怕得渾身發顫……他怎敢再想下去。
「小葉子!夷則!你們快回來看看、聞人姊姊她不太對勁呀!」
聞人羽睜開雙眼時,舉目所及盡皆一片無垠深幽。
她抬起手,掌間幾下開握,便又放下,「……夢?」
還是,就那樣死了呢。
自口中溢出的那一個單字散入了寂靜之中,一點回音也沒有。
『我們天罡,從不殺傷俘虜。』
『實力不足的話,不光自己會死,還會連累同伴。』
『我是天罡,對我來說,生死之事沒什麼好避諱的。』
『天罡怎麼能撇下同伴逃走。』
『下一刻要面臨什麼任務、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全部都是未知……要是有心願不立即完成,有話不立即說出,也許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
『既然我是天罡,那就必須保護好我的同伴——我們天罡,就是為此而存在的,這是我的責任和榮耀。』
『……我天罡軍中,不對已無抵抗之力者出手。』
天罡、天罡、天罡。
從她擁有記憶開始這個名詞就已經佔據了她全部的思維,戰場上的腥風血雨生離死別迫使她早慧,即便是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死去的這個當下,聞人羽依然沒有任何後悔。
可她還是好痛。
一珠熱淚劃過臉龐,向下滴落,濺起一聲溫潤迴響。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咱們天罡從來不論「要是」。』
『令則行,禁則止,這才是……咱們天罡的本分……』
我成為天罡、磨鍊武藝,是為了不成為大家的累贅、是為了能在戰場上幫助師父師兄、是為了保護更多的同伴……但若是身為天罡就不得不選擇在那個當下親手殺了師父的話,師父,我能不能不要繼續做一名天罡?
──傻小羽,不是說過了嗎,妳是天罡,別再哭鼻子啦。
漫長的寂靜被一道堆積了歲月與風霜的滄桑嗓音輕輕劃破,聞人羽抬起頭,記憶中那慈眉善目就在遠處,用豪邁與灑脫盛裝。
於是她跑了起來,想投入那笑意中擁抱最後一點溫暖,但師父的身影卻離她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
最後他化成了臨終時的魁儡形貌,在始終不變的笑意裡,再次被忽然出現在她手裡的長槍貫穿胸膛。
又五日。
期間聞人羽間斷發過兩三次高燒,時不時地低喃著聽不清的囈語,卻依舊沒有醒過來。
在她昨日退燒、情況穩定下來以後,夏夷則便和阿阮一起離開百草谷了,清和真人的返信中提到了不少值得一試的去處,樂無異也勸他們說不必再為了聞人羽的事情耽擱,只要能保持聯絡就好。
於是照看聞人羽的重責大任就這樣一擔落到了樂無異身上,鎮日裡除卻按時餵藥之外,能做的也只有偶爾說上些話,權充聊聊天,也不知道聞人羽醒後會否記得。
營房裡沒有什麼多餘的擺設,一張行軍床、一組桌椅、一書架兵法,最後就是幾柄長槍,擱在門牆邊的長兵架上。
「唧唧!」饞雞跳上了床榻,蹦跳著去蹭了蹭聞人羽幾無血色的臉龐。
「饞雞別鬧。」樂無異順手把饞雞撈了回來放到自己肩上,一面喃喃地說著聞人會怕、一面把椅子拉到了床畔然後坐下。
『只怕若是聞人姑娘一直未有醒轉跡象,樂兄又將作何打算。』
至今他都還未曾續想過這問題。
只是人在無聊時總是難免胡思亂想,夏夷則這話一浮上心頭,他的思緒便不怎麼受控了,雖說不願想不敢想,但時日拖得久了,再如何樂無異也不能一直說服自己這絕不會發生。
半晌,樂無異甩甩頭,甩開心中那些越來越深沉的不安,然後,繼續等待。
聞人羽在那裡站了很久。
手裡的長槍她還握著,槍尖還殘存著濺開的熱血,她沒有哭,一滴淚也沒有流。
壓下心頭悲慟已成慣性,也不會說出口,只道,我沒事,走吧。
知事的人是否總將情感吞入喉,化成血肉融入四肢百骸後,連一聲悶哼也不曾吐露,甚至會將生死放在最後。
身為天罡有誰不是這麼活過來的。
手裡的長槍她還握著,那是她身為天罡的驕傲,理智告訴她不能拋,拋掉了便會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生而為誰、生而為什麼。
『妳一個女孩子家,千里迢迢風吹日曬,既辛苦又危險。』
『妳明明是個女孩子,應該我們保護妳才對……妳到底在固執什麼?』
『我娘說,女孩子生來就是給人照顧的,妳不要總是逞強。』
『妳這傢伙,什麼時候才能有點女孩子的自覺?』
……可偏生就是有人總不把她身為天罡這件事當一回事。
那個人呀,樂天知命到一個令人咋舌的地步。
聞人羽忍不住笑了,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短嘆,嘆出眉間真真切切的苦澀味兒。
他的身上太多令人羨慕的地方,多到如此遙不可及,若非一個機緣讓他們遇見,恐怕這一生他們最多也僅止於擦肩。
──妳是天罡,可妳也是個女孩子呀,怎麼老是忘了這一點呢。
聞人羽回過身,那兒一襲藍衫在視界裡飄搖,她看著,最後輕輕闔眼,搖了搖頭。
唇角的一絲細微笑意散去,卻很是滿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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