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這是一個關於青鳥的故事。
一個關於青鳥、還很老梗的故事。


 

1-2

  什麼東西在蹭著他的臉頰,溫溫軟軟,還有點毛茸茸的。
  圖凡諦眉頭微微一蹙,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就著靠坐在樹下、雙臂交抱在胸前睡下的姿勢醒了過來。
  至於那個蹭著自己的,是隻身覆蒼藍色軟羽的成鳥,長長的尾羽末梢和鳥腹一般,是乾淨的白色,體型較麻雀甚至鴿子還要大上許多,光是站在他肩頭就和他差不多高。
  他們說這叫「青鳥」,只有在這裡才見得到。
  青鳥見圖凡諦醒了,就不再拿翅膀去拍他臉,改用喙尖輕輕地戳了戳他的額頭。
  圖凡諦苦笑了下,抬手擋開,喙尖戳在掌心上,有點癢。
  「怎麼,覺得我差不多是時候呼喚你了?」明知不會有回應,圖凡諦還是隨口問道,接著扶地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落葉草根,這身白衣弄髒了也不好看。
  青鳥跳下了圖凡諦的肩頭,展翅繞著細葉榕飛了兩圈,才又落到他抬起的臂彎上。
  微風越過湖面而來,在一片如鏡面般的湖心上吹起細細的波紋,湖的對岸是座森林,包圍著一座看上去有些聳峻的高山,頂峰的形狀和長年積雪的北地聖山阿芬靡爾有些相像,說不定上神真的就在那裡。
  可是誰知道呢。
  就像青鳥的形貌是源於夏羅曼初王之口,而他的子民們也一直如此深信不移至今。
  只是他們深信不疑的並非只是青鳥的形貌而已,比起那種目不曾見的事物,能夠為夏羅曼帶來平和安樂的那個「青鳥」才是他們所堅信的。
  圖凡諦走到了湖邊,遠遠地遙望著山的頂峰,天色一片澄藍,偶有幾片白雲飄過。
  在這裡的時候他很少會去想其他的事情,或者說,其實他也沒有什麼事情可想,包括自己在內。
  ……多諷刺呵。
  在湖邊站了一小會兒,青鳥忽然晃了晃腦袋,振翅飛起,往湖的對岸。
  同時他的身後隱約傳來草葉被踏響的聲音,圖凡諦下意識地轉過身去,就見一個和自己擁有同樣髮色與眸色的小女孩兒,穿著一身純白的洋裝,站在樹蔭下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
  樹蔭所及之外是片草原,望不見的盡頭消融在白霧之中,只有這點讓他感覺不太真實。
  他想,多少年以前,他也是像這小女孩兒一樣,看著先王的背影,還有那隻翱翔於湖面上的青鳥。
  他想,若是在平常也能見到的話那有多好。
  於是他淡淡地笑了,有些寵溺地,走回樹蔭之下,在小女孩身前屈膝半跪,抬手摸摸她的頭,「怎麼了?」
  「……玫珞希想和叔父說話,所以就來了。」玫珞希微微抬起頭,年僅七歲的她個頭還沒有蹲下身來的圖凡諦要高。
  「等我回城也不遲,不是嗎。」圖凡諦的笑變得有些無奈,說起來叔父這稱呼讓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但明明他才二十七歲。
  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吧,當初先王的心情他可算懂了。
  「吉耶特說叔父要上戰場……」玫珞希不安地搓起雙手,小小腦袋垂了下去,瀏海蓋住了她的表情,看不見雙眼,「他還說祖父在戰場上死掉了,再也不會回來,叔父,你會不會也……」
  玫珞希的話音越來越弱,含糊成一句聽不懂的低語。
  「放心,叔父不是第一次上戰場。」於是圖凡諦拍拍她小小的臉蛋,柔柔地安撫道。
  說著這話的同時他想的卻是之後得去找吉耶特「談談」,那個紅紋的奧波斯多,有些事情多嘴不得,尤其是在玫珞希面前,圖凡諦甚至有些後悔這次他帶上的是法爾斯而不是吉耶特。
  他第一次上戰場時玫珞希還沒出生,第二次上戰場時玫珞希才剛會說話、連這處神棲之境都還未曾來過,當然,獲准進出神棲之境荷里的同時,這意味著什麼,圖凡諦再清楚不過。
  僅管如此,對玫珞希而言,說這些還太早,她才七歲。
  ……她才七歲。
  他可以肯定現在的自己臉上一定也露出了和當年先王看著自己時,一模一樣的表情。
  「祖父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啊。」玫珞希抬起頭,吸吸鼻子,眼角有些隱約的淚光,「叔父,你不要去好不好,玫珞希好怕你跟祖父一樣,再也不回來了。」
  圖凡諦卻只是淺笑而不語。
  然後他抽回手,在玫珞希面前屈起指頭,只剩下小指,「我跟妳約好,一定很快就會回來。」
  他一定會回來、也只能回來。
  玫珞希抬起小手抹抹眼角,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好一會兒才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圖凡諦的,「嗯……叔父說話要算話哦,玫珞希會等你。」
  「乖孩子。」
  在勾起小指的拳眼上落下一吻,圖凡諦抬起另一隻手輕撫玫珞希的腦袋,最後傾身、在玫珞希額際又落下一個輕吻。
  玫珞希這才滿足地笑了,張開雙臂就和圖凡諦討抱。
  圖凡諦翻過身在草地上坐下,然後就讓玫珞希坐到了自己腿上,草原上一陣微風徐過,空氣裡隱約染開一股淡淡的鳶尾花香。
  青鳥滑過湖心,腳爪在水面上劃下一道長長的波痕,最後在岸邊挑起點點水花。
  牠落在細葉榕的枝稍上,把嘴裡啣著的白色鳶尾花朝圖凡諦拋了過去。
  圖凡諦抬起手,白色鳶尾花落在他的掌心,他順了順花瓣,就別到玫珞希耳際的髮上。
  「叔父,玫珞希想聽你唱歌。」玫珞希抬起頭,又往圖凡諦懷裡蹭了蹭,撒嬌道。
  「好。」
  於是他一邊輕撫著玫珞希的小小腦袋和長髮,輕輕地開口,唱起了一首歌。

  blee za gee fo balia.
  depoon fo baze du a diveze pen, lasee goz fo kolu ble ze.
  dea nu das en been, wodi za kryyzo.
  fo dulaz e tiswu, ka tee e zeko si za woondi ga.

  青鳥跳下了枝稍,飛往湖面,然後又折回圖凡諦和玫珞希的所在,最後落在圖凡諦的肩上。
  玫珞希抬手摸了摸青鳥的羽毛,軟軟的、暖暖的,像叔父的歌聲。
  短短的一首歌唱完,圖凡諦笑了笑,「玫珞希想學嗎,這首歌。」
  「嗯,想!」玫珞希很快地點點頭回答道,「青鳥好像也喜歡這首歌呢!」
  是這樣嗎,圖凡諦微微偏頭看了看肩上的青鳥,雖然以前他也曾經這麼認為過,但先王給他的反應差不多就是現在他給玫珞希的反應,笑而不答。
  牠真的喜歡嗎?
  「……這是一首向上神祈求幸福的禱歌,名為貝瑞斯之歌。」略過這個無解的問題之後,圖凡諦緩緩地說起關於這首歌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了遙遠的山巔,那麼他們是為了什麼至今仍在祈求。
  「喔……所以才要用上神的語言來唱啊,嗯,原來如此。」玫珞希瞭然一般地點點頭,吉耶特說那是上神的語言──小臉蛋上藏不住的心語全讓圖凡諦看在眼裡。
  罷了,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情,反正玫珞希遲早要學會的。

  青鳥又拿喙尖戳了戳圖凡諦的腦袋,彷彿在催促著他什麼一樣。

TBC.

我也想要一隻青鳥啊QQ((棍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梧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