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弗拉特的首城歐泰斯是荷蘭語「抗爭(gevecht)」(音近)的意思。
 


 

3-1

  會議帳中,七個人圍在帳裡唯一的長桌邊,只有長桌之首的女性是站著的,褐色的大波浪長髮束成馬尾,雙手交抱在胸前,有些沉重地吐出了一句話。
  「……母鳥沒有來。」
  在她右手邊的第一人雙手靠在桌上、一手還撐著腦袋,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沒有來?我們冒著這麼大風險跑來這裡,母鳥竟然沒、有、來?」
  「黎可莉,老大確實說了夏羅曼調動王師部隊北上,莫非是妳的情報有誤?」左手邊的第二個人試探性地反問道。
  黎可莉妮森,弗拉特軍務總理轄下「伊杜納」第一大隊隊長,面對如此赤裸裸的質疑,下一瞬就是反瞪了回去,「你的情報有比我的來得可信嗎,六隊長?」
  哇喔,多梅斯竟然直接踩到大姐的雷點子上了,傳說中的家暴事件又要上演了嗎。
  撐著腦袋的安法爾他愜意的紫眸裡流露出一股純粹的關愛和幸災樂禍。
  伊杜納是弗拉特軍隊的總稱,其組成包含了七個大隊,每隊各有一名大隊長,而現下聚集在會議帳裡的正是七位大隊長,長桌之首為一,右手邊按序為二三四,左手邊按序則為五六七。
  至於方才第六大隊隊長多梅斯提卡奇所說的「老大」則是指伊杜納的總隊長,統管七名大隊長,並直接對弗拉特軍務總理負責。
  「要是母鳥真的在王師部隊裡的話我還需要給你們發緊急召令嗎。」黎可莉妮森沒好氣地翻翻白眼,「來的是綠紋,夏羅曼現在唯一的一名女性奧波斯多。」
  「喂、不是吧,進入阿芬靡爾欸!這麼大的挑釁動作,他們覺得我們只是在裝模作樣?」第四大隊隊長史德寧大呼一聲,有點不可置信。
  覺得我們不是玩真的所以也想稍微唬一唬我們就算了?
  「白癡,我們本來就是在裝模作樣啊。」第二大隊隊長安法爾向後靠上椅背,坐起了兩腳椅,雙手交抱到腦後,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弗拉特人沒事去阿芬靡爾幹什麼,觀光旅遊?」
  「真是那樣的話,情況或許對我們有利啊。」第七大隊隊長蘿絲蒂柯有些不解地看向黎可莉妮森,七名隊長中只有這兩名是女性。
  夏羅曼王沒有親征的話,表示他們的軍隊主力重點仍在沃思森林,那麼阿芬靡爾這裡反倒很安全,正好給了他們深入的可趁之機。
  「但是母鳥不來,計劃等於先毀一半。」黎可莉妮森很無奈地嘆了口氣,放下手往長桌上一按。
  蘿絲蒂柯還在困惑當中,第五大隊隊長蓋爾就開口為她解惑了,「我們手頭上的所有資源都押在這次總動員上,要是計劃失敗,短時間內弗拉特根本沒有應戰的能力。」
  「母鳥上任已經兩年了,根據過去的紀錄統計,幼鳥也差不多該出生了,到時母鳥跟以前的公鳥一樣認真起來的話,倒楣的還是我們。」黎可莉妮森接著解釋道,蘿絲蒂柯剛出任隊長沒多久,對事態全盤不甚瞭解這點這不能怪她。
  「……光頭老爹,大姐頭說的是真的嗎。」安法爾維持著一樣的坐姿,挑挑眉,把問題拋向對面的蓋爾。
  雖然蓋爾是大隊長中最年長的……確實他的女兒也剛滿五歲……但說起來他只大安法爾不到十歲,被這麼一喊他覺得自己老到差不多該退休了。
  二十幾年前啊……蓋爾摸摸下巴,陷入一陣回想。
  「幹嘛,你懷疑是不是?」在蓋爾回想完之前黎可莉妮森挑挑眉轉向安法爾,居高臨下地恫嚇道,然後抬腳就往他的兩腳椅踹了下去。
  安法爾發出一聲慘叫之後就從會議長桌上消失了。
  史德寧偷偷轉過頭對他拋出了關愛的眼神。
  始終沉默的第三大隊隊長格拉迪耶終於忍不住嘆氣了,「所以,我們是否把部隊全數往阿芬靡爾集中,就算進不了北山,也能從緋利河谷外順流撤出?」
  「終於有人講出一點像樣的話來了。」黎可莉妮森又瞪了安法爾一眼,才轉回去面對大隊長們,「雖然放棄沃思對我們而言確實是個損失,但我們需要繼續想辦法引母鳥出籠,否則接下來十幾、甚至二十年……我們還是只能在最後關鍵時被壓著打。」
  伊杜納連續兩任的第二大隊隊長都折在公鳥手裡,這使得他們不得不對此想點別的「辦法」。
  然後現任的第二大隊隊長安法爾摸摸鼻子按著後腦勺爬回桌邊,順道把椅子拉回來坐好。
  「妳難道是想說……」多梅斯提卡奇畢竟還是比較懂她,現在大概也能想到總隊長這回打的什麼算盤。
  ──再現那個夏羅曼很久以前曾經有過的,「無神的時代」。
  夏羅曼的王位繼承說起來是一種很詭異的單傳制度,簡言之就是「青鳥」在適合者之間的傳遞不能說一直都很順利,但也不是那麼牢不可破。
  所謂無神的時代,即是說王駕崩,但下一個「青鳥」的適合者──在伊杜納裡向來都戲稱為幼鳥,就像他們把夏羅曼王稱為公鳥或母鳥一樣──卻還沒有出生或還沒長成,所以在那時的夏羅曼沒有「神」為他們抵禦外襲、守護和平,是以被稱之為無神的時代。
  順帶一題,奧波斯多們也是在那之後才出現的存在。
  既然要再現無神的時代,那麼伊杜納的任務就只有一個。
  「沒錯,親愛的,如你所想──」至此黎可莉妮森終於笑了,相當燦爛地,「老大要進行『第二次弒神計劃』。」
  右手三名大隊長一聽,額際隱約冒起了冷汗。
  按伊杜納的隊伍分派規則,第二大隊負責攻擊主力部隊的調度、第三大隊負責防禦部隊的調度、第四大隊負責支援部隊的調度,是伊杜納的第一線與總戰力之集成,三個大隊的人數加起來就佔伊杜納人數總規模約四分之三。
  弒神計劃顧名思義,講白了就是要他們三個想辦法幹掉母鳥!
  「大姐頭!妳告訴我這是騙人的吧!」安法爾第一個跳了起來,高呼道。
  旁邊格拉迪耶跟史德寧的臉色也都好不到哪去,一個單手掩臉一個直接趴在桌上裝死。
  雖然嘴上說說很輕鬆,但真正臨場見過「青鳥」還能活著回來的人根本屈指可數,更遑論在戰場上直接殺掉。
  老爸就是沒能活下來的其中之一,就連自己也……
  格拉迪耶有些頭痛地想著,那些人到底還想要我們怎麼樣。
  在安法爾和黎可莉妮森討價還價的時候,格拉迪耶放下手,從座位上起身,「如果這是老大的意思,我們照辦就是了,明早我就發出第三大隊的召集密令,我頭有點痛,先回去了。」
  「喂,格拉。」史德寧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在格拉迪耶走到長桌之尾時把頭轉向他提醒道,「……別把我藏床下的宵夜偷吃掉啊。」
  格拉迪耶回頭給了他一記白眼,然後才走出會議帳。
  「我覺得,這個決定對格拉有點過份。」多梅斯提卡奇嘆了口氣,輕輕地說道。
  感覺自己完全處在狀況外的蘿絲蒂柯轉向旁邊,「請問……」
  「格拉他老爸以前是二隊長,在公鳥手上掛了。」接過問題答話的是安法爾,只見他撇撇嘴,說得十分言簡意賅。
  黎可莉妮森馬上往他腦門甩了一掌,「跟蘿絲說話放規矩點,臭小子。」
  「那倒是沒什麼關係……」蘿絲蒂柯看著直呼痛的安法爾,尷尬地笑了笑,「只是,這麼一來,我也覺得這對格拉迪耶來說……很過份。」
  「話雖如此,但那也是將近十年前的事情啦。」依舊趴著的史德寧抬起手晃了晃,「真要說的話或許是給他一次報仇的機會吧。」
  「你傻呀兄弟,幹掉他老爸的是公鳥,以那個白癡的個性他才不會把母鳥當報仇對象。」安法爾揉著方才被招呼的後腦,臉色還有些猙獰地說道。
  「所以我才不懂啊,」史德寧方才抬起的手重重地落回桌上,然後把頭轉向安法爾,「我敢打賭,格拉一定是以前曾經摔壞腦袋過。」
  「先不管格拉迪耶是否真的摔過腦袋,史德寧。」蓋爾忽然對著史德寧露出了十分和善的笑容,「我們來談談你床底下的宵夜是怎麼回事吧?」
  敢當著負責物資調配與派送的第五大隊隊長的面說你偷藏了戰備糧,是不想活了嗎?

  格拉迪耶忽然打了噴嚏,在懷疑是否有人說著自己壞話的同時揉了揉鼻子。
  離開會議帳後他並沒有立刻回到大隊長的帳篷──順帶一題,他和安法爾、史德寧共用一頂──而是走到了「影圈」旁。
  在弗拉特境內有兩種奇特的生物,他們統稱為「影」,一種形似老鷹,稱為影梟;一種形似大狼,稱為影足。
  訓練影梟影足的人被稱為馴影師,而專門訓練牠們成為戰力的馴影師,在伊杜納中屬於第六大隊的成員。
  格拉迪耶的母親本身是一名馴影師,所以他從小就有一隻影足夥伴,現在就和其他的影足一起待在影圈中。
  他的影足察覺到主人來了,緩緩地走到了影圈的圍籬旁,抬起前足伸出圍籬底下,輕清刨了刨格拉迪耶的鞋子。
  格拉迪耶探手摸了摸牠的腦袋,背著月光他焰紅的雙眸顯得有些黯淡。
  報仇什麼的,他從來都沒敢去想。
  打開影圈的圍籬把他的影足放出來後,格拉迪耶跨上影足的背,然後拍拍牠的前足臂。

  「我們去附近走走吧,堤克。」

TBC.

進入第三章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有木有((爆笑
對了,影圈的圈音同眷,是破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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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