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走荒蕪

前言。
下一節完結。

4-2

　　當生命的能量消耗殆盡，就意謂著王回歸荷里的時候來臨，並在那裡將青鳥傳遞給下一個適合者，好讓下一個適合者繼續背負這個罪孽，繼續走這條贖罪之路。
　　「等我弄清了始末，也得知了結束這個輪迴的方法時，我的生命能量已經不足以支付那樣龐大的消耗了。」圖凡諦輕輕地閉上雙眼，「妳也知道的吧，夏羅曼的無神的時代。」
　　「嗯，斐爾和我說過。」玫珞希點點頭答道，「奧波斯多是從那以後才出現的制度。」
　　「因為他們是在我們身邊、負責估計生命能量消耗程度的存在。」圖凡諦有些無奈地笑了，即使如此他們對王來說還是比親人還要親，像家人。
　　儘管他們的職責是要確保王能活到王儲順利長成、擁有繼位資格，避免無神的時代再次來臨。
　　「……我不怪他們。」得知這點得玫珞希只是沉默了下，才輕輕說道。
　　因為有他們，她才能和圖凡諦有這麼長的相處時間。
　　「我也不怪他們，至少他們關心的是我們的死活，不像貴族啊王族啊，他們只關心我們還有沒有使用的價值。」圖凡諦睜開雙眼，挑挑眉，有些輕快地。
　　玫珞希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地就變淡了，「叔父，告訴我吧，怎麼讓恩尼席爾復活。」
　　圖凡諦看了看玫珞希，又把視線往湖心移了過去。
　　風把湖水吹起淡淡的波痕，朝著湖的對岸。
　　良久後，他才開口，「即使會需要消耗妳全部的生命能量也沒有關係嗎。」
　　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所以一直到生命的盡頭他都選擇對玫珞希保密，這孩子不適合的。
　　他從來都不希望玫珞希也和他一樣走不出這個輪迴。
　　「如果那樣就能讓戰爭從恩尼席爾上永遠消失。」玫珞希堅定地點點頭，然後往圖凡諦的懷裡蹭了蹭，「叔父你還記得嗎，你的願望是什麼。」
　　你說你希望我得到真正的幸福。
　　「……只要和叔父一起，我就覺得很幸福。」
　　所以讓我去完成這件事情，然後，我就能回到這裡，永遠和叔父在一起。
　　……呵。
　　圖凡諦苦澀地笑了，傻孩子。

　　荷里的青鳥本身是「永恆」的存在，所以它永遠也不會衰退。
　　但是牠在這裡住得太久了，所以牠總是很期待有人能來和牠作伴。
　　若是能把真正的青鳥從荷里呼喚出來，讓牠住入恩尼席爾的地脈之中，恩尼席爾就能夠依靠這份永恆的能量，再也不會衰敗，同時，生活在恩尼席爾的全人類也能夠和牠永遠相伴。
　　只是過去我們所唱的貝瑞斯之歌並不完整，我們只能呼喚牠的力量，無法呼喚牠的全形。
　　真正的貝瑞斯之歌，其實還有後半段。

　　玫珞希靜靜地聽完，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然後她握拳、屈起小指，推向了圖凡諦，「叔父，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
　　圖凡諦淡淡一笑，笑裡有點複雜，最後他抬手，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她的，「好，叔父等妳。」
　　可是他卻在心底偷偷希望，希望這孩子能夠活下去。
　　不知何時飛向對岸的青鳥遠遠地飛回來了，牠帶著一株千日紅落到了草地上，抬首看了看兩人。
　　玫珞希起身走了過去，在青鳥面前蹲下身，摸摸牠柔軟的羽毛。
　　……對不起，拋棄了你。
　　青鳥的腦袋微微晃了晃，就自己去蹭玫珞希的手，像是說著沒關係。
　　然後牠把嘴裡啣著的千日紅交給了玫珞希。
　　玫珞希重新站起身，轉向圖凡諦，只見他也已經站起身，走到了自己面前。
　　於是她把手裡的千日紅遞給了圖凡諦，然後輕快地笑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絕對不會讓叔父等太久。」
　　圖凡諦笑而不語，只是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千日紅。
　　像那時一樣，圖凡諦的身影被一陣柔和的白光所包覆，然後白光散成大片的光點，順著風被吹向了湖心，最後落入了湖中。
　　荷里只剩下玫珞希和青鳥，還有大把的微風。
　　青鳥拍起翅膀，飛到了玫珞希的肩上。
　　玫珞希抬手摸摸牠的羽毛，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你再等等，馬上就帶你去外面的世界玩。」
　　如此說著的玫珞希她的目光落在湖心。

　　叔父，我很快就回來。

　　睜開雙眼時玫珞希的意識還有點恍惚，好像忘了自己進入荷里前身在何處。
　　「醒了？怎麼回事，是排斥反應嗎。」格拉迪耶迫切的詢問從邊上傳來，有些焦躁地，「忽然就昏倒，我差點以為叫不醒妳。」
　　「我、剛才……」玫珞希眨眨眼，事情開始往她的腦海裡回流，對了，她在弗拉特啊。
　　格拉迪耶扶著她站起身，「看樣子這個策略行不通了，在這裡待著，我要去防線的最前方準備開戰。」
　　距離她進入荷里才過一小會兒而已嗎，那還來得及啊！
　　「等一下，格拉──」「老大那邊我會解釋，待著。」
　　格拉迪耶抽過背上負著的長槍走向了影足堤克，就在他準備跨上堤克的背時，輕柔的歌聲再度揚起了。

　　blee za gee fo balia.
　　求祢賜予我們力量。
　　depoon fo baze du a diveze pen, lasee goz fo kolu ble ze.
　　守護著我們面對逆境的堅定信心，引領迷途的我們前往一處安歇之地。
　　dea nu das en been, wodi za kryyzo.
　　那裡沒有憂傷、沒有苦痛，只有祢的神恩照耀。
　　fo dulaz e tiswu, ka tee e zeko si za woondi ga.
　　我們如此深信，暗夜的滄海裡祢是唯一指引。

　　和以往所見不同，半空裡燃起的藍焰雖然在歌聲裡化成一隻燃燒的飛鳥、飛向了高空，卻沒有散成細碎光點，將整片戰場用光海覆蓋。
　　牠在尾音之間褪開了燃燒著的藍焰，直接化成了身負藍色光羽的「青鳥」，然後，不是飛向玫珞希並融入她的身軀當中，而是飛往了戰場上。
　　本來以為就此結束的格拉迪耶看著「青鳥」，在轉向玫珞希的同時，卻看見她再次開口。

　　blee za gee fo balia.
　　求祢賜予我們力量。
　　depoon fo baze du a diveze pen, lasee goz fo kolu lar hifnu gali.
　　守護著我們面對逆境的堅定信心，引領迷途的我們前往一個沒有征戰的平和之世。
　　dea ku beati ando nub, en gin ka tatugu oup.
　　那裡能夠執起鄰人之手，共譜希望之歌。
　　fo dulaz e tiswu...
　　我們如此深信……

　　雖然是同樣的旋律，但歌詞聽上去大有不同。
　　「青鳥」在歌聲中振翅盤旋，最後，牠的光羽之芒隨著風被吹散，淺藍的光點消散在空氣當中，蒼藍的軟羽和潔白的尾羽清晰可見。
　　玫珞希笑了，那是真正的青鳥。
　　然後她對青鳥伸出手，像是看見了玫珞希的身影，青鳥很快地朝著玫珞希振翅而來。
　　玫珞希讓牠停在自己手臂上，牠親暱地蹭了蹭玫珞希的臉頰。

　　說吧，妳的願望是什麼。
　　我敬愛的上神，若祢能聽見，一直以來我們許下的願。
　　請讓恩尼席爾的全人類都活在沒有征戰的平和之世，和青鳥一起傳遞這份永恆的幸福。

　　……去吧。
　　把手輕輕一抬，青鳥再次振翅，在玫珞希身邊環繞了兩圈，最後飛向了遠方。
　　她最後的記憶，就是看著青鳥再次被淺藍色的光芒所包覆，然後隨風化成了金色的光點……
　　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
　　這樣一來，我們就能走出這個贖罪的輪迴了吧。
　　玫珞希安心地閉上了雙眼，感覺身軀完全不受控地向後倒去，好像被誰接住了，好像還聽到一點呼喚的聲音。
　　上神，若此刻祢能聽見，我仍有個願。

　　能否讓我、親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