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緋利就是荷蘭語「河谷(vallei)」的意思。
3-5
『玫珞希,唱著貝瑞斯之歌的時候,妳的願望是什麼?』
『我?我希望叔父能夠開心、快樂……』
我總想著有一天,等我長大了、和你一樣能夠呼喚青鳥的時候,我的第一個願望一定要給你,為你實現願望。
但是你等不到,我為你呼喚的青鳥。
『那,叔父呢?叔父的願望是什麼。』
『我啊……我希望玫珞希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
現在我能夠呼喚青鳥了。
你的願望……我卻無法為你實現。
我們呼喚青鳥是為了守護夏羅曼的和平與幸福。
但是曾經有人告訴我,說活在那處險惡之地的弗拉特,他們和我們沒有什麼不同。
即使不相信上神,也依然在那裡為自己奮鬥。
所以,青鳥不應該成為誰的惡夢。
她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有作「夢」了。
繼位以後,就算仍然會時常去到荷里,但那裡也只有自己,還有青鳥。
如果闔上眼後只能去到荷里的話,她覺得她寧可乾脆醒著不要睡了。
所以睜開雙眼吧,如果那樣就能逃離。
迷迷糊糊之間她終於睜開了雙眼,眼前卻是一片模糊而茫然的世界。
她的眼睛是灰色的。
格拉迪耶看著端坐在床畔的這名神似母鳥的女性,從他進到帳篷以後不只一句話也沒說,連視線都沒有移向自己。
蘿絲蒂柯和原先在帳篷內的其他醫護隊員都在他的要求之下先離開帳篷了,雖說和黎可莉妮森提出了那樣的請求,但說實在要怎麼做……格拉迪耶一點頭緒也沒有。
從旁邊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女性的對面,她才終於有了點反應,把視線抬了抬,有點茫然的樣子。
「……聽得見我說話?」
話才剛問出口格拉迪耶就覺得自己有點白癡,對方聽得見的話那就是問廢話,聽不見的話也還是問廢話。
女性只是淡淡一笑,十分和善地點了點頭,「很清楚。」
於是格拉迪耶搔搔腦袋,把手肘撐在自己膝上,上身微微往前傾,「妳有沒有印象,自己為什麼會掉進莉芙爾?」
「沒有為什麼。」女性保持著同樣的笑容回答,「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格拉迪耶臉色微微一變,難道這人真的是母鳥?
但是,眼睛的顏色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妳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嗎。」「如果閣下願意告訴我。」
他忽然沒來有地覺得有點可怕,這種超然的冷靜從容,根本不是一般人會有的氣勢。
沉吟一會兒後,格拉迪耶才又開口,「我們在緋利河谷的支流中發現了妳,這裡是河谷源頭、布勒索高原的邊緣。」
「我明白了,那麼,我能否請教閣下兩個問題?」女性點點頭表示瞭解,然後便反問道。
「……請。」
格拉迪耶在心裡偷偷嘆了口氣,太可怕了,完全被這股氣勢牽著鼻子走啊,這是什麼人家的教養,可以讓別人也跟著在瞬間變得有教養了起來?
「我想知道,你們進入聖山的目的,還有……」女性的笑容不變,出口問題卻非常犀利,「真正的弗拉特,是什麼樣子?」
這兩個問題直接炸得格拉迪耶完全啞口。
短短幾句話她就知道自己是弗拉特人?知道了還這麼優雅淡定?看看她嘴角的弧度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格拉迪耶覺得自己不是有點白癡,是非常。
等到他重新找回自己說話的能力時,出口的卻是他下意識一直在意的問題,「這麼多年過去,妳還是想親眼看一看嗎。」
女性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笑意從她的嘴角慢慢地消失,看著自己的雙眼也微微地瞇了起來。
下一瞬,她忽然起身向前、探手抓住了格拉迪耶的衣領,他反射性地抬起身子想往後閃,但衣領已經被抓住了,反而把她繼續帶向自己,卻又有些重心不穩的樣子,於是他抬起手扶住她的肩和腰,同時她的臉已經貼到了自己面前,鼻尖幾乎要和自己的碰在了一起。
她灰色的眼眸裡流露出一股清晰的訝異,還有一點點的懷念,「你……」
「你真是讓我白擔心了,格拉迪耶。」
黎可莉妮森清冷的嗓音從帳口傳來,暫時動彈不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格拉迪耶只知道這下慘了,誤會大了。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多梅斯提卡奇的眼神在黎可莉妮森和格拉迪耶之間來來回回看了看,終於忍不住問道。
黎可莉妮森把手肘架在桌面上撐著自己腦袋,不屑的眼神往格拉迪耶那裡一偏,「問他呀。」
「大姐,那是意外。」「喔,什麼意外可以讓你那樣抱著人家還差點就親下去了?」
目擊者毫不留情地甩出驚天雷,直接擊碎了抗辯者。
要是安法爾和史德寧也在的話肯定會當場呼天搶地,「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看錯你了」、還有各種關愛鄙夷。
「我沒有──」「那難道是我見鬼了不成。」
格拉迪耶抹抹臉,最後決定放棄抗辯。
反正剛才黎可莉妮森已經要蘿絲蒂柯先接手照看一下那名女性,一會兒再帶到會議帳,都清清白白的,也沒什麼好怕。
在此期間黎可莉妮森也叫人去通知安法爾跟史德寧過來,今天從抵達布勒索邊緣駐營開始就沒一刻能閒,眼看這天都要暗了呢,大家要不要乾脆一起睡會議帳裡算了。
由於時間接近晚間放飯,蓋爾就先去準備了,所以現在會議帳裡只剩下三個人,有什麼結果之後讓多梅斯提卡奇轉告就好,他們兩個大隊長是住一頂帳篷的。
「大姐頭……都等放飯了妳還叫我們來。」安法爾一走進會議帳就丟出了他的抱怨,話雖如此還是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史德寧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走到了座位上。
黎可莉妮森事不關己地挑挑眉,「要怪就怪你們的好兄弟囉。」
多梅斯提卡奇只能給對面的格拉迪耶精神上的支持。
該到的都算到了,格拉迪耶就忽略了左右兩人投射過來的眼神,開口,「總之,她確實是……母鳥。」
撇開莫名的誤會不談,這話格拉迪耶說得有點遲疑,過去總是母鳥母鳥說得很順口,現在卻覺得有點奇怪了。
「那眼睛的事情她怎麼說。」黎可莉妮森暫時放過格拉迪耶,追問。
「沒有談到這點,不過……該怎麼說,和她對談的過程裡讓我覺得……頗有壓力。」格拉迪耶搖搖頭,就把自己的感覺照實說了出來,「從頭到尾她都很冷靜、很和善,甚至在幾句話之間立刻就知道我們是弗拉特,而且還……完全沒有驚訝或失措。」
除了最後。
這是……為什麼呢?
「那,她還記得你嗎。」那種反應聽起來是有點詭異,不過黎可莉妮森知道這和出身有關,畢竟在弗拉特是沒有階級這種東西的,連王也沒有,這個國家的事務是交由三名總理共同決議的,結構和夏羅曼完全不一樣。
聽起來那名女性就算不是母鳥,也一定是個貴族,或者王族。
私底下她個人希望不是,不然第二次弒神計劃就不等於結束,母鳥還活著,誰知道她會不會在這裡呼喚「青鳥」一次把他們全部幹掉?
「……我怎麼從大姐頭的話裡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兄弟。」安法爾賊笑著往格拉迪耶靠了過去,「早上你說十年前搞不好你見過幼鳥……對吧?」
正確來說是九年,不過格拉迪耶不打算糾正他。
「意外的相遇和多年以後的再重逢啊……」史德寧也搭腔繼續說道。
格拉迪耶忽然有種衝動想把他們拖出去埋了。
「算起來,當年的幼鳥是十二歲,格拉。」黎可莉妮森唯恐天下不亂般加入了搧風點火的行列。
「哇塞,十二歲耶,誘拐小女孩已經是犯罪了啊格拉!」「兄弟,老子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這種變態。」
多梅斯提卡奇乾笑了兩聲,格拉我真幫不了你啊。
就在格拉迪耶遭到三方夾殺、精神已經快要崩潰的同時,蘿絲蒂柯的聲音有如天籟般拯救了他,「大姐,我把她帶過來了。」
「嗯,進來吧。」黎可莉妮森按著桌面站起身,正面和這位神秘人物的相會讓她不自覺地產生了一股期待。
蘿絲蒂柯拉開了一邊的帳幔,一手讓那名女性輕握著,將她引導進會議帳。
她的臉上掛著格拉迪耶方才見到的那種笑容,目光直視著前方,走到了長桌之尾,然後才放開蘿絲蒂柯的手,收回身前,最後微微地向在座躬身。
「請恕我目前雙目不太能視物,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TBC.
伊杜納三寶多有愛((自己說#